然乌湖的四季之歌：清与浊的交响

西藏昌都市八宿县的秀美山川间，隐藏着一处人间仙境——然乌湖。她静卧于川藏线318国道之畔，犹如一颗天堂坠落的明珠，镶嵌在这片壮丽的土地之上。湖泊绵延29公里，总面积约20平方公里，由三个相连的小湖——雅错、安错和安目错构成。雅错虽面积最小，却深邃莫测，最深处超过25米，仿佛藏匿着无数未解之谜。而安错与安目错则面积相仿，约8平方公里。然乌湖与其周边的森林、草地（图1）、雪山和冰川和谐相融，共同绘就了这片水域的宁静之美。

 

图1. 曲尺河流域湿地与西藏粉报春

 

然乌湖的四季更迭，就像一首扣人心弦的交响乐章。每当春夏之交，大地在温暖的怀抱中苏醒，湖泊也在5月至10月间，历经一场浑浊的蜕变，透明度大幅下降（图2）。然而，当秋意渐浓，11月的寒风吹拂而过，湖水仿佛被某种神秘力量净化，逐渐重拾清澈的本源，透明度显著提升（图3）。这种季节性的变化，似乎在诉说着自然界的秘密，而这一切都源于然乌湖那独特的历史与地质条件。

 

图2 然乌湖夏季浑浊的湖水及倒影

 

图3 然乌湖冬季清澈的湖水及倒影

 

约200年前的冰崩泥石流灾害然乌湖雏形形成

 

关于然乌湖形成，当地民间流传着诸多传说与文化信仰。我们从地球科学角度来看，这片湖泊并非神迹，而是冰川与泥石流交织的故事。然乌湖流域地质条件颇为复杂，归属于然乌－察隅地层分区。根据安错北岸的黄土沉积显示，至少追溯至6600年前，该区域的冰舌就开始逐渐退缩，河道逐渐显现。约200年前，出湖口82道班沟内发生高位崩滑，碎屑流形成堰塞坝，塑造了然乌湖的雏形。时至今日，82道班沟少部分冰雪仍在坚守，见证着然乌湖的沧桑变迁。

 

图4 然乌湖古泥石流沟

 

冰川融水是眼泪的源泉

 

有人说“天堂有泪化作一汪柔情然乌水”。如今的然乌湖，其水源主要得益于曲尺河、曲日河、真空弄巴、然弄巴和曲布河五条河流的滋养。在五条河流之中，曲尺河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，它不仅为然乌湖提供了近一半的水量，还汇聚了其他几条冰川的融水。曲日河之源，来自40千米外帕隆藏布源头数个冰川的融水（图5）。真空弄巴自湖东岸汇入，流域内冰川分布较少。然弄巴自然乌湖北岸汇入，流域西侧点缀有部分小冰川，为湖水增添了几分清凉。曲布河是五条河流中流量最小的，年均流量仅为1立方米每秒，但它是唯一一条以地下水补给的河流，冬季水温也超过10℃（图6）。这五条河流，宛如五条生命之脉，共同构成了然乌湖的生命之源。

 

图5 曲日河源头之一的帕隆4号冰川

 

图6 曲布河

 

然乌湖年出湖水量约为24亿立方米，水量之沛堪比171个西湖。丰水期的然乌湖波澜壮阔，湖水充盈，占据了全年出湖水量的85%以上。而在冬季，湖面则随着季节的交替呈现出约2米的高低变化，仿佛是大自然的韵律呼吸。特别是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向湖面，然乌湖便展现出它最为宁静的一面，湖水清澈见底，仿佛一面镜子，将周围的雪山与蔚蓝天空倒映其中，成为旅途中一道令人心旷神怡的风景线。

 

图7平滑如镜的然乌湖，远处为多吉珍珠神山

 

清澈与浑浊

 

湖水的清澈与浑浊，同样遵循着自然的规律。通过对然乌湖水质监测，然乌湖为淡水湖，在丰水期间，湖水盐度降至最低，充分说明流域内的冰川融水和降水对湖水盐度起到了稀释作用。当夏季来临，气温上升，冰川加速融化，带走了大量的岩石碎屑，使得冰川融水变得浑浊（图8）。同时由于此时的冰川融水流量较大，还会冲刷河道，裹挟着河岸的泥沙一同流入湖中，加剧了湖泊湖水的浑浊程度。这一过程仿佛是大自然在挥毫泼墨，用泥石与冰川融水混合为颜料，在然乌湖上绘制出一幅独特的画卷。

 

图8 曲尺河源头雅隆冰川及其冰前湖

 

11月至次年4月，然乌湖步入枯水期。此时，河流补给主要来源于地下水、冰雪融水和降水。由于河流水量大幅减少，不及丰水期流量的十分之一，河流的冲刷能力相对减弱，因此注入然乌湖的湖水显得格外清澈，在光的散射作用下，湖水闪耀着迷人的淡蓝光芒，令人陶醉（图9）。

 

图9.然乌湖初春碧绿色的湖水

 

面对的问题

 

尽管然乌湖是过水型湖泊，但其超过一半的补给源来自冰川，而目前流域冰川消融加剧，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。比如，位于曲尺河源头的雅弄冰川，在过去40年间处于严重的物质流失状态，自2000年以来，冰川物质流失速率已经翻倍，其末端每年退缩速率约为50-65米。曲日河源头之一的帕隆12号面临更悲惨的命运，科学家估算若以现在亏损模式，该冰川可能在未来的20年内彻底消失。冰川消融加剧一方面导致然乌湖补给增多，另一方面带来大量的淤泥沉积湖底，使得湖水深度逐渐变浅。加之出湖口附近少部分路段路基较矮，离湖面较近(图10)，不排除318国道部分路段在未来一段时间有被淹没的风险。为应对这一挑战，我们应建立然乌湖流域冰川-河流-湖泊立体化监测体系，有助于我们更全面地了解湖泊及其周边环境的变化情况，为可能被淹没的川藏公路保驾护航。

 

图10然乌下湖安目错与318国道

 

然乌湖，这颗镶嵌高原的明珠，以其四季变换的多彩面貌，讲述着自然界的奥秘与美丽。无论是夏季的浑浊还是冬季的清澈，都是大自然赋予这片土地的独特韵律，让人在每一次的驻足停留中，都能感受到生命的奇迹与魅力。

（2024年地球科学科普作品大赛获奖作品）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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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：张希阳

校对：张     凡

审核：陈   萍